波動的人生 — 梁綺碧院牧

波動的人生 — 梁綺碧院牧

採寫:李潔嫦
今期專訪的院牧充滿笑容,原來是一位受訓中的見習督導,且聽她跨過生命種種難關的故事。

襁褓之年殘存的記憶

梁綺碧院牧生長於一個大家庭,上有五個姊姊和一個哥哥,她排行最小。那個年代的父母一般重男輕女,俗語謂「孻仔拉心肝,孻女拉五臟」,她卻沒有得到父母的寵愛,原因是他們一心想要多一個兒子來傳宗接代,結果卻生了個女兒。一般人不會記得兩歲前的任何事情,她卻留有嬰孩時期一次十分傷痛的記憶,令她從小就認定自己不被家人愛惜,直到長大之後才知道這記憶是一種心靈創傷。因著她和姊姊們年齡差距大,形成隔閡,兼且父母偏心兒子,種種原因造成兒時的她與家人關係疏離。

直到中五,有基督徒在街上向她傳福音,邀請她返教會。當聽到「神就是愛」這一句,正好擊中情感上的缺口,從小感受被遺棄令她很渴望有一位愛自己的上帝,不過在初信階段,仍停留在認知的層面,還未經歷到神的真實。她是個理性的人,可能因為修讀理科,傾向凡事講求理據,對聖經有很多疑問卻沒有人能清楚解答,教會的人只告訴她「以人有限的智慧難以理解神的無限」。對這些含糊不清的回應,當時使她感到迷茫和失望,漸漸失去繼續參與教會聚會的興趣。

在困難中學習信靠

後來她成為護士,在醫院工作,當時她被派駐的病房,遇上同事之間有種「埋堆」的文化,對其他不願意「埋堆」的人並不友善,作為職場新人感到處處為難。那時有位要好的舊同學,知道她的處境後經常陪伴她,又唱聖詩去安慰她,提醒她去尋求神。她本來打算辭職,就在跟主管會見前一個晚上,很真誠的祈禱交託,然後安心去睡。第二天主管提出讓她在三個月後調往其他病房,這個安排實在出乎意料,於是她接受了。不過回心一想,還要多忍受三個月就覺得度日如年。那位好朋友送她一張佈道影音光碟,當中鼓勵信徒每天讀一篇詩篇和一篇箴言。每日如此讀聖經,一百二十篇詩篇剛好用三個月時間讀完,她感覺神正在陪伴著自己度過這段難捱的日子,經文內容正好反映她的心情,字裡行間都感受到神的安慰和理解。雖然外在環境沒有改變,依然是面對同一群同事,但她的內裡就起了變化,心中感覺安定。

她在新環境下工作很愉快,同事非常友善,又認識了一位經常關心同事的院牧,在他們的感染下開始參加小組,一起研習聖經和祈禱,亦重新返教會,及後洗禮。由於護士工作需要輪班,難以恆常參與事奉,於是她利用假期去海外短宣,漸漸有了感動想服侍神。她用了一年時間去祈禱,尋問神的心意,最終離開了工作十三年之久的護士崗位,進入神學院。在神學院期間,她有機會在教會實習,又到過日本311地震的災區和巴基斯坦等地宣教,當時還未決定服侍的方向,該去海外宣教或是牧會。將近畢業的時候,她本來打算在院牧聯會修讀一期CPE課程,結果發現自己的護士經驗很適合做院牧,於是一口氣修讀了一年制駐院課程。原來神的旨意不只是要她成為院牧,當時的督導認真地邀請她考慮接受督導訓練。她非常驚訝,自覺沒有足夠經驗和能力,怎可能成事。那天晚上,她懇切地求問神的心意,再思索有沒有成為督導的條件。她反覆細看督導給她的評估與挑戰,包括自我反省的能力,對教導別人的負擔,辨識問題時如何反思和自我調整等,加上督導們願意栽培她,不過她還是婉拒了。神透過不同的經文、場合和人去回應她的疑問和憂慮,並告訴她「不是要她成為一個甚麼的角色或身分,而是邀請她踏上督導訓練的路,最重要是沿途陪伴她一起經歷」,最後她覺得不能再掙扎,就這樣帶著戰戰兢兢去跟隨神為她鋪排的路。

生命被拆毀與重建

見習督導訓練是相當艱難的,有很多適應和掙扎。回望過去她認為是神迫使她面對自己的人生困局;事實上作為督導,自己都過不了關口,又如何陪伴學生去面對他們的人生呢?不快樂的童年、家人關係疏離等等隱藏多年的問題,不得已去揭開,具破壞力的情緒一一爆發,當下感覺太痛苦了,決定暫停受訓。暫停督導訓練之後,她給自己一段時間休息和正視自己成長經歷帶來的情緒反應。她不單尋求輔導的協助,更透過靈修指導在靈修和禱告中,經歷神帶領走過一段又一段奇妙之旅。神為她預備了沙田區醫院院牧事工的崗位,在那裡服侍了六年,期間與同工團隊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磨合,曾在溝通上感到被誤解,後來經過相方坦誠的對話,不單除去了隔膜,還增進彼此認識和信任,自此讓她更投入團隊互動、更坦誠相處。在沙田醫院的事奉收穫甚豐,一方面能夠重返前線,增取經驗,貫徹所學;另一方面在神的帶動下,逐步修補與家人的關係,疏理許多在成長裡經歷的傷害,醫治心靈的傷口。當生命不斷地被拆毀、重建、再拆毀誠然很痛苦,她卻看到恩典臨在,因此甘心樂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給神,只有神能夠給予這麼豐盛的人生。如今父母和三位姊姊已經信主,她看見神一直照顧看守著家人,一點一滴地改變他們。經過三年疫情,直到今年重回聯會接續訓練。

見證生命的價值

有一段時間梁院牧在紓緩病房服侍末期癌症病人,曾經有位年輕的單親媽媽,因自己無法親身照顧兩名幼兒、沒有能力做「母親」的角色而情緒低落,差點想放棄治療。梁院牧見她每天都會跟孩子通電話,提醒他們勤力做功課,好好吃飯,知道她緊張孩子,於是對她說「你仍然很關心孩子,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而已,其實你是用身教去展示一種堅強的態度來面對艱難,而且會堅持到最後一刻,將來你的兒女長大了,遇到困難時,一定會記起母親的堅持與毅力,這是你留給兒女最寶貴的禮物。」她聽了這番鼓勵,態度變得積極。前夫來探望她,察覺她心情改變了,很珍惜餘下僅有的時光,一家人好好相處。梁院牧跟她分享福音,她表示已經感受到心裡的平安。從她們一家人珍惜最後的相聚,可以知道神已經在眷顧這個家庭。

每當病人問及苦難,她會引用聖經約翰福音16章33節去回應「我將這些事對你們說了,是要叫你們在我裡面有平安。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過世界。」她用這句「我已經勝過世界」去強化跟隨耶穌的重要。他們慢慢地就會想開,接納生命中的苦難是無可避免,但藉著信靠耶穌,便會經歷神會陪伴度過難關。

督導訓練大概需要幾年時間,長短因應個人進度而定。以她現時的情況,估計還需要一至兩年時間來準備副督導評審。她感謝幾位督導的包容和幫忙,包括早期跟隨的梁燕雯督導和袁麗芳督導,以及現階段的盧惠銓牧師及湯新南督導。此外亦感恩有沙田區院牧同工的支持,很享受跟團隊的相處,每次同工會都讓她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感到同工之間彼此的支持,既溫暖又得力,因此很珍惜和享受這份情誼!她特別感謝自己的家人,讓她學習愛和寬恕。她很清晰知道要成為督導路遠而艱難,最重要是靠神的帶領,一直陪伴同行。

「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
(哥林多後書 12:9)
威爾斯親王醫院院牧部同工及董事退修與梁院牧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