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皓賢 伯特利神學院道學碩士學生
不經不覺我完成院牧實習快半年了,有時遇見上年同組的組員,我也會分享自己頗懷念那時一同上課及病房探望的時光。當然,這是因為回憶總是美好的,當初的艱辛已慢慢遺忘。
回想當初報讀CPE的原因,因為這是必修課,學生要修讀這科目才可以畢業。不過,其實我也期待上CPE的。我喜歡與人有深入交談,渴望在病房之中與非信徒互動。
然而,理想總是很理想,現實也常是很現實。CPE的學習是「行動—反省—再行動」,這與準備充足才作行動的我截然不同,這樣的對我而言真的一步一驚心。猶記得當初帶着膽戰心驚的心情進到病房,在病房之中徘徊多圈,仍然無法啟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關心病人,又擔心自己會阻礙到病房中工作的醫護人員。
後來在跌跌碰碰裡,我慢慢累積到經驗,整合到一些能讓病人更舒服表達的技巧,我也會回顧雙方的對話,有哪些時機和說話可以更好的回應對方,好讓我在下一次探訪時能夠更適切地回應。而當然我也有「食檸檬」的時候,我也學習去面對這種「食檸檬」的感覺,學習面對自己害怕探訪的病人,慢慢把自己的內心鍛練起來。
「有人攻勝孤身一人,若有二人便能抵擋他,三股合成的繩子不容易拆斷」(傳4:12)
人總有盲點,看到的總是局限,所以在CPE的小組同學及督導老師的分享與回應便十分重要。在課堂的分享中,我們學習接納同學給予的回應與意見,也學習在同學匯報後給予反饋。我覺得這是一個十分奇妙的過程,沿途彼此見證大家由幼嫩的實習院牧,一同在跌跌碰碰裡成長,成為稍有所成的實習院牧。我們在CPE中的成長並不單指我們在關顧技巧的成長,更是我們生命的成長。我們一起翻起過往成長的傷口,一起感受失去愛人的痛楚,一起面對近在眼前的困難。在進到病房與病人「洗傷口」之前,我們也先被「洗傷口」,先慢慢被天父去醫治我們。
「與喜樂的人要同樂;與哀哭的人要同哭」(羅12:15)
每次課堂過後,我們又戰戰兢兢的再次回到病房,面對各樣不同的「問題」。在神學院的裝備中,我們學習建構自己的神學觀,學習尋找答案。然而,醫院的場景,卻又教我要懂得放下「答案」。
「點解唔比我死呀?」一名婆婆在病床痛苦地喊叫。
「都唔明究竟係咩原因?」一名男士嘗試思考自己患病的原因。
「好似有個隨時會爆嘅炸彈係身上咁⋯⋯」一名患長期病的年青人說。
在病房中,有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病人,因為這並非在神學院中對「苦難」的討論,而是對正經歷苦難的生命的回應。在病床的旁邊,我體會到「答案」無助於病人面對痛苦,因為病人的這些問題,往往是表達他活生生所面對的掙扎,眼前正面對的疼痛。透過這些問題,流露着一份無奈、傷痛、失望⋯⋯
CPE中我們學習聆聽病人的這些疼痛,停留及感受病人的痛苦,在那一片刻嘗試陪伴病人一同經歷。這個過程中,我慢慢體會到,我們的信仰並不是要超越苦難與難關,尋找一個痛苦隔絕的極樂境地,或為每一個問題尋找一個「答案」,那是我們同在艱難與困苦中,但困苦中有神的愛臨在,在痛苦之處有祂陪伴在旁,一直與我們休戚與共。
我十分感恩有CPE這段歷程,裡頭有很多思考、很多經歷,也很多眼淚。這些都成為我成長的養分,使我將來能更有血有肉地牧養,更懂得關顧自己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