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寫:梁婉琴
說陳院牧「專程」前來聯會接受訪問,一點也不誇張,因她要遠道從長洲出來。她拉著行李喼,笑著說每次「出城」都要辦很多的事情,所以來去也不能太過瀟灑。輕有時、重有時;放下有時、背負有時,服侍主的人確實更明白箇中道理。
沒有在愛裡成長
陳院牧細訴童年往事,形容自己既「窮」且「苦」。她自小在木屋區長大,十分明白甚麼是風吹雨打。家裡沒有迪士尼卡通的米奇老鼠,卻不時有真老鼠出沒,弱小的心靈都被訓練得大膽起來。幫媽媽做家務、挑水煮飯,穿塑膠花等都是日常工作,且要和姊姊一起照顧弟弟和兩位妹妹。「那些年,一家人都只求有個『瓦』遮頭,過時過節才會有肉吃,實在不敢奢望,更不可能對生活和父母有所要求。」
陳院牧的爸爸在食肆打工,前舖後居,甚少回家,而且她形容爸爸每次回來都是「黑口黑面」,又和媽媽吵個不停,所以她對爸爸的感覺十分負面。加上重男輕女的傳統,心裡對爸爸就更加不滿。「我十分抗拒被不公平對待,所以即使捱打我也要發聲,要為自己討回公道。」她長大後性格也變得非黑即白,每逢遇到不公道的人與事,都不會逆來順受。「現在當然明白做人處事都不宜走到極端,但原來小時候沒有在愛裡成長,確實對自己的生命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那個年代,讀書可說是脫貧的唯一途徑,可惜當年未有九年免費教育,而且爸爸要把讀書的機會留給弟弟,所以陳院牧小學畢業後便沒有機會再讀中學。她當年還未夠十四歲,既沒有學識,又沒有甚麼技能,唯有跑到工廠裡去。「童工的歲月不但難忘,更是難受;管工們都是粗人,一旦做得慢就會破口大罵,甚麼尊嚴都不會留給你。」陳院牧幽默地說自己雖然沒有很高的學歷,但絕對是個社會大學高才生,因為在多年工作生涯中,她實在深深體會了人性奸詐和醜陋的一面。
「大家姐」不易做
陳院牧接觸基督教始於小學時期,因她就讀的學校是信義宗背景,年青時更在教會的佈道會決志,並且受了洗。雖然她努力投入教會生活,但畢竟工作仍佔據了她最多的時間。「我要努力賺錢養家,也要供弟妹讀書,這個『大家姐』可真不易做呢!」。在工作上累積了經驗和人脈,也有相當的膽色,陳院牧曾與朋友合夥做生意。但在八十年代尾,與合夥人產生很大的張力,終於身體出現了毛病,甚至需要住院接受治療。
九十年代初又因為工作的壓力引發了急性盲腸炎,需要入院做手術,期間得到院牧的探訪。原來這位信義宗的牧師,知悉她入了院,於是前來關心。這次探訪不但使她十分感動,更讓她對病患服侍有所體會。「原來當病人面對不安、無助和痛苦時,是多麼需要有人支持和安慰。」牧師還對她說,那打素醫院將會遷往柴灣,邀請她參與義工行列。她爽快的答應,而且言而有信。1994年當東區醫院開辦探訪義工訓練課程時,她便成為其中一員。
神要我學習放下
陳院牧在參與床邊探訪的過程接觸了不同的病人,讓她更明白愛與關懷能夠祝福別人的生命。雖然工作忙碌,但她仍然堅持服侍,並參與義工行列十年之久。除了對病患關懷有負擔,她在屬靈上也有更多的追求。在2000年她報讀了信義宗神學院的延伸課程,又在2003年修讀明愛醫院牧靈部的臨床牧關課程,從中給她很大的發現。「原來我一直做了父親的角色,背負了很多不必要的包袱。我要學習放手。」神不只幫助她放下角色,並且要帶領她放下工作,走全時間事奉的路。
2004年,陳院牧的媽媽和爸爸在短短三個星期內相繼因病離世。「感恩父母都信了主,這是神很大的恩典;亦讓我更認真反思生命和回應神的召命。」2006年陳院牧進入信義宗神學院接受裝備,並在畢業前一年切切為未來的事奉工場祈禱。2008年的最後一個學期,她又再次去到東區醫院實習,後來得悉院牧部招聘同工,她便應徵並得到取錄。
由熟悉到陌生的服侍
陳院牧於2009年起在東區醫院服侍,主要負責內科和血科病人。她從前是義工,成為駐院院牧後,有更長的時間陪伴和聆聽病人沈重的生命故事,「記得第一年我還未懂得適當的抽離,總會經常被觸動流淚。」真摯的關懷正是病人最需要的,陳院牧更加體會甚麼是愛的服侍。除了關顧,她也要學習與其他同工互動相處。「東區是個大團隊,需要有更多的忍耐和包容,彼此欣賞,才能建立互信和有更美好的配搭。」
2014年6月陳院牧轉到長洲醫院服侍,她形容自己從很熟悉的地方去到完全陌生的小島。「這裡有很獨特的文化,我不但要克服陌生的環境,更要融入其中。」她知道關係的建立需要時間,所以不論認識院內員工,或是與島上教會合作,都讓自己按步就班,並擺上更多的禱告。「感恩教會的參與漸漸多了,弟兄姊妹都願意前來醫院報佳音,盼望日後可以有更多持續的支持。」雖然前面仍有著不少挑戰,但陳院牧深信神的恩典夠用,因為「不是倚靠勢力,不是倚靠才能。」不論未來能夠服侍多久,只要忠心獻上,與神同行,她認為就是最美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