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香港理工大學醫療及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及護理學院教授—黃金月博士
- 香港理工大學護理學院教授,香港理工大學醫療及社會科學學院副院長,多間中國及海外大學護理學院的客座教授。
- 主要學術工作領域包括:高級護理實踐、延續護理及社區護理、居家養老等服務模式的設計及循證建立。
- 出版編著4本,在學術雜誌發表論文超過120篇,完成研究或顧問項目,致力於將理論轉化為實踐。
■:當年在美國接受護理訓練,是你主動選擇護士作為職業嗎?你如何看護士的角色和臨床護理工作?
□:雖然中學時我是修讀理科的,卻沒有想過要成為一位護士。預科畢業後到美國升讀大學時,最想讀的其實是社會學,因為我喜歡從事與人接觸的工作。當年我的姊姊和我就讀同一所大學,她的同房是讀護士的,就在這位師姐鼓勵下報讀了護理科。入讀後才發現護理工作不但可以與人接觸,更是觸及人的生、老、病、死不同階段;而且護士擁有一個很「尊貴」的身分,就是作為一個得到病人信任,給予貼身照顧的護理者。
這個特別的身分,加上醫院的文化氛圍,讓我更主動學習向病人表達關心,不論是送上小小的手作賀卡,又或是陪伴出院病人喝杯咖啡,這些經驗讓我理解全人關懷的意義,把專業知識及技術融入人整體的需要,因為人的身、心、社、靈是互惠不可分割。記得回港後早年在基督教聯合醫院當護士時,我都會出席病人的喪禮表達慰問,也會跟進一些離院病人。雖然後來從英國受訓回港後,已由臨床護士轉到教學的角色,但我仍然十分熱衷臨床工作和接觸病人。
■:你曾有五年時間在那打素護士學校教授護生,可否分享當中的觀察和感受?
□:雖然初為人師,但教學的經驗都是相當正面的,並且讓我在過程中更加掌握和配合同學的需要。也許受著西方教育的薰陶,較為認同教學的目的在於啟發而並非所謂的「填鴨」,所以當年我也算是個「非典型」老師。記得我曾經試過「活動教學」,就是在下課前一小時,帶了同學到醫院的大草地上舒展一下,希望營造一個較輕鬆的氣氛,好讓同學能自如地分享對學習的意見。至於課程內容,我也試過來一點突破,就是有關「倫理」的課題,除了那些規範守則,我鼓勵同學多思考一些更具爭論性的議題。其實背後的理念是希望學生不要單單為應付考試,只把教科書和筆記一字不漏的寫出來。但經過一年的觀察後,明白同學的困難和需要,在教學模式上也稍為調較了,令「教」與「學」都能配合得更好。
■:在理大任教20多年,你認為甚麼是理想的護理教育模式?你在教學上最看重和堅持的又是甚麼?
□:大學的護理教育是要訓練具備學位資格的護士,所以在知識理論,又或是學術水平的要求都是相當嚴謹的。雖然如此,大學培訓的護士絕對同樣需要有足夠的臨床經驗及達致專業標準的護理才能,因為有了知識,還得實踐合宜,才可以發揮最佳的醫療果效,使病人得到最大的好處。所以學生在病房的臨床實習是相當關鍵的。記得我曾臨床督導一個護生,有一位長者發燒入院,並呈肺炎徵象,同學按書本所教的臨床評估程序做足了,實驗室報告的分析也說得頭頭是道,只是忽略了另外一個簡單而重要的徵狀,問了好幾次,她還是未能觀察得到。最後我告訴她,病人有缺水現象,表徵就在她乾裂的咀唇。
這個案是一個很好的教材,說明護理人員除了有技術,更需要觀察入微,而細心的觀察正好反映了護理者在照顧病人上是否真的有「心」。另一個我看重的素質就是護理者的操守。若發現同學出錯,特別是一些不誠實的表現,我會傾向「寧枉勿縱」的原則,並且要嚴肅處理。不過更重要的是積極溝通,了解背後原因,從而幫助同學建立正確的專業操守,成為一個病人可以信任的專業護士。
■:你認為培育下一代護理人員,當下的困難是甚麼?未來又有何挑戰?
□:香港現時有三間由政府資助的大學培訓學位護士,加上其他自資大專院校及醫院護士學校,每年畢業並投身護理行列的約有二千二百人。雖然每年也有新力軍加入,但近十年醫護界都明顯地出現了斷層的現象。這不僅造成人手短缺,更對培育護理人才構成很大影響。因為優良的質素是需要「承傳」下去的,也就是言教、身教。一個有使命感的前輩絕對可以感染後輩,讓他們學習如何用「心」來服侍病人。現今醫療系統複雜,需要很多專科化的發展,護理工作要與時並進,不斷提升自己。護理教育工作者也要適時設計及更新課程,培育更多護理尖端人才,對人類健康作出更大的貢獻。
■:從事護理教學工作多年,你認為護理教育最大的使命是甚麼?
□:我認為護理教育工作最大的使命是能培育每一位畢業護士擁有兩種特質: (一)專業認同感、(二) 終生學習。專業認同感來自對所屬專業引以為傲,並且有工作滿足感。有強列的專業認同感的護士在提供護理服務時充滿自信,務要為病人提供最佳的專業照顧為己任。另外,每一位護士若能有慣性反思模式、終生不斷學習,追求卓越,所提供的護理不單是安全無誤,更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