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醫是終生學習

行醫是終生學習

白普理寧養中心、沙田慈氏護養院及沙田醫院
醫院行政總監蘇詠儀醫生

蘇詠儀醫生於2021年4月接任白普理寧養中心、沙田慈氏護養院及沙田醫院的醫院行政總監。蘇醫生是香港醫學專科學院院士(內分泌及糖尿科),擁有豐富的臨床、醫療管理及教學研究經驗。
蘇醫生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下稱中大醫學院),於2012年晉升為內科及藥物治療學系顧問醫生,並於2016年在醫院管理局總辦事處擔任總行政經理(質素及安全)。除了臨床及醫療管理工作外,蘇醫生自2011年起,兼任中大醫學院內科及藥物治療學系名譽臨床副教授。
及後,蘇醫生於新界東醫院聯網擔任服務總監(質素及安全),並於2019年至2021年期間,兼任威爾斯親王醫院副醫院行政總監,於任內參與規劃及發展威爾斯親王醫院第二期重建項目。

盧:盧惠銓牧師 蘇:蘇詠儀醫生  整理:吳芳芬

盧:蘇醫生是內分泌及糖尿科專科醫生,當初為何選讀醫科,並以內分泌及糖尿科作為專業?可否分享早年的工作經驗?

蘇:與不少醫生一樣,我選擇從醫是出於助人為樂的初衷。中學會考取得不俗成績,參考老師的意見及個人志願,最終決定選讀醫科,並獲中大醫學院取錄。

內分泌科是一門講究思考邏輯的醫學專科,而荷爾蒙可影響整個人體系統的運作。我們判斷病症時往往要從化驗報告及實際病徵中抽絲剝繭,這與個性文靜、喜好思考的我可謂不謀而合。至於,糖尿科則是我主要的研究範疇。

由於要從細節入手了解病徵,在行醫過程中,我既了解到不同病人的病因,亦切身體會他們各自的故事,感覺就似與他們一同走過一段段五味雜陳的旅程,反覆學習面對人生道路上各種挑戰。

例如,我曾遇到一位患有糖尿病的年青孕婦,她需要全天候24小時使用胰島素泵控制血糖,避免糖尿病影響胎兒的健康。不難想像她在懷孕過程中是如何忐忑不安,最終胎兒健康出生又是如何喜悅雀躍。

我也遇過患有先天荷爾蒙遺傳病的病人。這類疾病因遺傳性高,近親同樣患病的機率相當大。曾有病人率先發病確診,我需邀請他的兄弟姐妹進行基因測試,當中有人正計劃結婚生育。我時常謹記「行醫除了照顧患者亦要照顧其家人」,在上述個案中,我確切體會與患者整個家庭,共同面對疾病的考驗。

曾經有位失明的年輕人,長年累月由母親陪伴求診。他後期因糖尿病引發腎炎,母親再三考量後最終放棄為兒子安排洗腎。尊重患者及家屬的意願,陪伴他們作出治療抉擇亦是行醫的過程。

盧:在多年行醫經驗中,你會如何定義「以病人為本」?在臨床上又如何實踐?

蘇:在我而言,行醫是終生學習,除了日新月異的醫學技術,最重要是「以病人為先」,由患者角度出發,陪伴他們及家人走過治療旅程。當然有人覺得「生命由我話事」,但我總會提醒大家不要忽略身邊的家人朋友,在作出治療決定時要妥善溝通,尊重互相的想法。例如幫助晚期病人將想法告訴家人,解釋治療方式不限於積極的介入性治療,亦有紓緩治療及善終服務,維護病人的尊嚴。

盧:你是怎樣從前線崗位轉至醫院及總部的行政管理工作?在新界東醫院聯網,你先後擔任聯網服務總監(質素及安全),以及威爾斯親王醫院的副醫院行政總監。至現在成為沙田醫院、沙田慈氏護養院及白普理寧養中心(下稱亞公角山三院)的醫院行政總監,並兼任內科的臨床服務統籌,負責協調聯網的內科服務。可否談談你的經驗和感受?

蘇:2003年的非典型肺炎SARS(沙士)讓從事多年臨床工作的我,萌生轉職行政管理崗位的想法。沙士爆發之際,我正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工作。就在我放產假前一晚,同事焦急地催促我趕快下班,表示8A病房突然有三分之一同事發燒。隨後就如大家記憶所及,沙士在香港爆發,不少市民及醫護人員不幸染疫離世。回望染疫離世的市民、同事及朋友,我至今仍然留憾。當時我希望由其他方面著手改善,除了救治病人,更想好好照顧在前線衝鋒陷陣的同事,亦因此慢慢由前線臨床崗位轉到醫院及醫管局總辦事處擔任行政管理的工作。

其實,無論是在前線診症、進行醫學研究,抑或在後勤籌備新服務或項目,精粹始終是要聆聽「人的需要」,繼而釐訂目標。我相當慶幸一直以來在工作上,都有可以互相學習及合作的團隊,一同找出問題的癥結,進而著手改善。

盧:近三年嚴峻的疫情,對公營醫療系統造成前所未有的衝擊。你在這方面有甚麼深刻的感受與體會?

蘇:回顧過去三年疫情,公立醫院面對不少緊急關頭,緊張的形勢不容許我思考太多太久,必須與時間競賽快速落實決定。有一段時間,大量確診者擠到急症室求醫,全港的急症室均應接不暇,沙田區的情況亦不例外。為了減輕急症醫院的負擔,衡量風險評估及環境設施後,我們在一晚之間將白普理寧養中心轉作專門接受新冠確診病人的場所,而原有的病人亦於同日轉送至沙田醫院安頓。在短時間內決定如此重大的變動並不容易,但前線同事在收到決定後,如期在一夜間達成任務就更不簡單。我由衷感謝亞公角三院的同事,在過去三年,一直齊心一意合力應付疫情。

盧:亞公角山三院各有服務特色,你自2021年出任三院的行政總監,對三院未來的發展有何願景?

蘇:沙田醫院定位為復康醫院,與威爾斯親王醫院唇齒相依。未來我們會增加智慧醫院(Smart Hospital)的元素,利用科技輔助病人的復康治療,並便利同事的工作,例如引入電子顯示屏記錄病人的維生指數、利用機械人派藥及在病房導航等。

沙田慈氏護養院有不少長住院友,我們的想法是「預早計劃、醫患共嬴」。醫療團隊會盡早與院友溝通,讓他們及早表達自己的意願,制定預設醫療指示或預設照顧計劃,尊重病人自主,並鼓勵他們與家人溝通。

白普理寧養中心主力提供善終服務,我們致力減少晚期病人身體上的不適、讓他們富有尊嚴地度過人生最後的階段。此外,醫療團隊亦會花時間了解病人的想法,盡量與病人的家屬一齊助病人圓願,讓他們無悔地告別摯親。

盧:蘇醫生目前在中大醫學院兼任名譽臨床副教授,在教學工作上,接觸很多醫科生。他們在畢業後,即將要面對人手短缺和巨大工作壓力,你會如何勸勉這些年輕的前線醫生?

蘇: 我經常對申請入讀醫學院的學生說:「醫生的工作穩定但不會令你致富,更重要的是醫生不止是一份工作而是終生職業(Life Long Career)」。正如先前所說,行醫是終身學習,我們要學習日新月異的醫學技術,亦要學習與病人及家屬同行。

社會環境轉變,病人對醫生的期望提高,加上人口老化、服務需求不斷上升,醫生面對的挑戰比以前更大。若同學致志行醫,日後遇上困難或挑戰時,請謹記毋忘初衷。「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就讓我們一起與病人同行。

盧:你如何看「全人治療」與「心靈關顧」的關係?院牧又如何與醫療團隊有更好的配合?可否從管理者角度給我們一點意見?

蘇:院牧在行政架構上並非醫院的正式員工,但絕對是醫療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我非常肯定院牧在三院作出的貢獻,例如院牧與義工探訪可以改善病人的住院體驗。我相信讓「心靈關顧」融入日常醫療系統,可以讓全人治療進一步發揮,就像在跨專業界別的個案會議中,邀請院牧加入討論,按病人身、心、社、靈的需要,妥善安排出院後的照顧計劃及社區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