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診所暨教研中心高級中醫師—陳啟賢註冊中醫師
盧:盧惠銓牧師 陳:陳啟賢註冊中醫師 整理:余靄明
盧:陳醫師可否先讓我們了解,為何會選擇讀中醫,並專研中西醫的臨床結合?你早年的工作又有哪些點滴?
陳:我在基督化家庭中長大,自小閱讀有關宣教士的書籍時,我希望將來從事助人的職業與醫療宣教服侍。剛巧,教會團契內一位團友修讀中醫,與我分享了她的經歷,因此其後首選了中醫,進入香港浸會大學修讀中醫學系。在修讀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在想如何透過中醫幫助他人。記得三年級的時候,我參加了浸信會聯會的宣教體驗,前往馬來西亞作醫療服侍,包括量血壓、針灸,幫助一些痛症人士。
畢業後,我成為註冊中醫師,曾在公立醫院的中醫診所主責骨傷、推拿,及後加入教研中心工作至今。中心主要是研究腫瘤科,於是我順理成章地進修中西醫結合,並以臨床腫瘤科為我的主要研究。除了問症,我也著重與病人傾談,會像朋友那樣聆聽他們分享抗癌的歷程。對癌症病人來說,這是不容易的過程;透過傾談,我看見他們有被關心的需要。雖然有些病人最終離世,但家屬會來電,為著病人得到關心而致謝。
盧:在多年行醫經驗中,有哪些較深刻的個案和經驗?作為基督徒中醫師,你如何履行「醫療服侍」這使命?
陳:其中一個印象深刻的個案是自己團契內一位團友的爸爸,他被診斷患上小細胞肺癌並已擴散。西醫方面,他接受化療和電療,同時亦到我這兒尋求中醫方面的幫助。因為關係很密切,所以「同行」的感覺很強。跟世伯傾談,知道他掛心家庭,亦有渴望抱孫的心願。恰巧地,女兒真的有了孩子,最後世伯能看見孫兒出生及滿月才離世。而在患病期間,團友和導師向世伯分享福音,他也願意信主,帶著永生的福氣離世。
另一個個案是一位患上平滑肌肉瘤的病人。這是一個較罕見的癌症,亦不容易處理,當我詢問病人對患病及治療的看法時,她以聖經金句回應,於是我們展開關於信仰、生死的傾談。她在疫情前有機會去了幾趟旅行以一償宿願,現今已入住醫院紓緩科病房。
然而,回想當我還是一位初級中醫師時,曾經有個難忘的經驗:我的一位病人情況轉差,進了聖母醫院,雖然探病不是職責範圍,但也想去探望他。可是幾天後,病人已經離世了。我感到生命無常,因此我學會把握機會去探訪及關心病人。「關心」有助建立長期的醫患關係——病人願意醫師去關心,醫師願意回應病人的心靈需要,才能建立這種關係。
為了裝備自己更適切的關心癌症病人,我閱讀癌症關懷、哀傷關顧的書籍,又在沙田醫院作探訪義工,更在雅麗氏何妙齡那打素醫院進修專為醫護而設的臨床牧關教育(CPE)課程。透過醫學知識,加上我在修讀基督教研究碩士時曾選讀哀傷關顧的科目,幫助我面對生死的課題。
盧:醫療服務常提及「以病人為本」,作為中醫師,你在臨床上如何實踐這理念?
陳:我相信自身的經歷有助我去面對癌症病人。太太懷有第二胎時不幸小產,我們夫婦二人在心靈上經歷了一次「失去」的打擊。這讓我理解多一點「失去」,特別是癌症病人也是面對不同的失去,例如失去健康、工作崗位、生活角色等。後來我和太太透過信仰上的支持,與團契內相熟的團友們分享,哀傷的經歷得到接納和醫治,以致我對病人及家屬面對哀傷時有多一份切身的體會。
現在除了診症,我亦會進行教學工作,期盼將「全人醫治」的概念傳承予新一代中醫師。我會以言教分享概念,同時透過身教,讓年輕中醫師觀察我如何問診及關心病人,看到如何實踐以病人為本的全人醫治。有些年輕同事其後表示認同這種觀念和方式。
盧:面對繁重的醫療工作,你如何保持最初選擇從醫的初心?有何信念讓你堅持繼續在這崗位工作?如何面對及克服工作中的挑戰?
陳:我的個人醫療使命和心志是要服侍基層、貧窮和有需要的人,這是源於聖經的教導和耶穌在世時的榜樣,所以我一直留在公營醫療機構工作。另一方面,太太一直都關心露宿者,不時也會拉著我一起去服侍。她也是醫療工作人員,每年我們會一起參與一次醫療短宣,藉此退修,讓自己保持從醫的初心。在日常工作中,我也會把握機會實踐保持初心的操練。當我在病房為病人施針後,在病人旁等待拔針時會默觀和反思信仰,如果病人清醒或家屬在場,則會與他們傾談、予以關心。
工作上不免會有挑戰,我嘗試以適當的方法表達,特別是以循證醫學為基礎(evidence-based)的方式,讓西醫理解並吸引他們合作,在中西醫的合作上尋求平衡。在科研方面,我也面對挑戰,例如有時進度不似預期,某些研究項目便要延後處理。
盧:你認為何謂「全人醫治」?過去從事醫療服侍的經驗,曾否有機會與院牧合作?如何與院牧配搭去達致「全人醫治」?
陳:中醫提倡「辨證論治」,並強調人的整體觀、天人物我、道法自然,「心主神明」,「肝主疏洩(情志)」等,中醫的治療觀正與「全人醫治」脗合。以前老師也教導我們,醫師是醫治有病的人,不是醫治人的病。所以除了日常診症和科研工作,過往我曾在診所成立病人互助小組,當中亦有邀請院牧前來分享心靈關懷的信息。我也有機會被院牧邀請,在一些院牧義工訓練課程分享中醫治療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