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與茶漬

茶壺與茶漬

 羅杰才 

九七回歸前,關於香港的社會制度與生活方式,引起了不少討論。資本主義社會要融入社會主義國家,這不單是香港人感到陌生和不知所措,就是中國也表現得不知如何拿捏。當時,二分的、對立的觀點,時常交鋒。認為要一切保持不變的,與主張看齊大陸的,各陳其是。現在已經回歸五年,雖然經歷了不少艱難和強差人意的事,但一國兩制還算落實。香港連於中國,別於大陸。亦正因如此,才能在政治上、社會上、經濟上扮演一個獨特的角色,達到雙贏的效果。

猶記得當時全國政協主席李瑞環以茶壼與茶漬故事,隱喻要尊重保留香港的資本主義特色。這位老人家一針兩面,既對國內的保守份子,又對香港的左傾人士,提醒他們不要像那個無知的老太婆,好心做壞事,把茶壼裏的茶漬擦去,白白糟蹋了一個寶貝。

為甚麼要在這裏引述以上的故事呢?原因是在最近聽了一些對院牧事工的不同意見,又使我再思想院牧事工的微妙角色。那些不同的意見,就是院牧事工的定位是「牧關」,還是「福音」。站在醫療立場的說院牧事工不是「福音事工」,而是「牧關事工」。因此,注重的不是佈道、決志、洗禮,而是輔導、關懷、聆聽、陪伴。否則院牧事工難以得到醫院的認同,這無疑是自封其路。

但站在教會立場的卻又認為,教會支持和鼓勵基督徒參與院牧事工,最主要和最終的原因都是為了福音。若院牧事工只有關懷而沒有福音,憑甚麼要教會支持?所以,當院牧室要向教會分享這個事工而拿不出「福音所結的果子」,這肯定斷其生計,難望再有支持。

當然,在實際上這兩種觀點並非如此互不相讓,正如大陸的社會主義與香港的資本主義,也在矛盾中有融和的部份。就好像茶壼與茶漬,彼此的成份和成因雖然都不一樣,卻有著微妙的依連。李瑞環的妙喻是香港的社會建設、金融儲備和經貿基礎是茶壼,而資本主義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是茶漬。我們若把他的比喻放大一點,也可以說社會主義的中國大陸是茶壼,資本主義的香港是茶漬。誰把茶漬從茶壼中擦掉,茶壼不但不會增值,反而要降價了。

我們若把這個比喻收細一點,也可以套用在院牧事工之上。「牧關」就是茶壼,「福音」就是茶漬。站在醫院立場,茶壼的功能是盛水沖茶,它有形有態,有實在的作用。院牧事工在醫院中,必需具有醫療的功能,並且可以讓醫療工作者使用為協助治療的「工具」,否則他們實在沒有理由,也沒有需要讓院牧事工在醫院中佔一位置。所以,從醫院方面看,他們著重的是茶壼,而不是茶漬。

然而,李瑞環故事裏的那個付代價買茶壼的人,他看上的不單是那個茶壼,還有的是那些茶漬,這才顯出他是一個「識寶」之人。站在教會的立場,福音是不可以剔除的部份,並且正因著「茶漬」的原故,茶壼才顯得與別不同。「福音」在院牧事工之中,無疑是「最」有價值的部份。否則教會為甚麼要為它付出那麼多的代價。因此,若要把「福音」從院牧事工中擦掉,就是叫教會連茶壼也放棄了。然而,問題的微妙之處,不是「牧關」與「福音」孰輕孰重,誰先誰後,而是兩者互依互靠,唇亡齒寒,就像茶壼與茶漬一樣。

因此,當我們談及院牧事工,即使是面對醫院方面,也不用諱言當中就是有「福音」在內,並且要說明這「茶漬」的可貴,千萬不可為了「交易成功」,而把茶漬擦掉。但話分兩面,茶漬故然寶貝,但茶壼的功用、造型、材料也是兒戲不得。若然茶壼破裂、漏水,它裏面就是有最好的茶漬,也不要指望有人要它。因此,良好和充分的「牧關」工作,依然是院牧事工不可忽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