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了SARS的日子

患了SARS的日子

 趙根銘 

今年三月初從傳媒中知道香港有「非典型肺炎」。當時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威院)內發生了一個小規模的集體感染,知道會引發「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它會引至呼吸困難,甚至需要用輔助呼吸器來幫助呼吸。試想一個肺功能正常和可以做運動的人,突然在短時間內失去肺功能是多恐佈的,而且還可能有生命危險。

我是位受浸了兩年的基督徒,職業是私人執業醫生。在三月十三日,我診治了一個病人,她因發燒和咳嗽到我診所求醫。她沒有呼吸困難,肺部也沒有異常。她的徵狀與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很相似,我開了一些藥,並著她有需要再覆診。翌日,她的家人通知我,她已入院接受「非典型肺炎」治療。原來她前一陣子經常在威院 8A病房照顧一個老人。

我聽了,心裏就想會否被傳染呢?當時已有消息指出,早已有數名SARS病人在廣華醫院治療,有些在深切治療部,其中包括醫護人員。於是我開始戴口罩。

三日後的晚上,我開始發燒、發冷、震抖、頭痛及肌肉痛。心覺不妙,覺得已被感染了,但需要證實。我開始自我隔離及放假。翌日,照X光肺片的報告是正常,但我仍然發燒。兩天後,再照X光,肺片顯示左肺下部出現輕微發炎現象。我意識到需要進醫院治療了。

我執業以來從未放過病假,自以為身體很好,不易染病。經過這次SARS感染,給我一次深刻的經歷。三月二十日是漫長戰爭的開始。每天在祈禱中,求神憐憫和醫治,用衪的大能替我爭戰,也求神賜給醫護人員智慧和能力為我及其他病人治病。

入院初期,我已通知陳一華牧師,亦知道牧師們、師母、傳道人、關顧部、並錦宣家弟兄姊妹的關心,為我恆切代禱。我感謝大家的關心和記念,也感謝親友們。他們除了為我及家人禱告之外,在「家居隔離」其間,又盡力替我家庭購買食物和日用品。陳牧師時常用傳呼機或流動電話和我聯絡及一同祈禱,並用神的話語餵養我,所有都給我很大支持和鼓勵。其中我深深體會到「愛主愛人」的精神。

在醫院裏第一週,每天照X光,肺炎一天比一天差。初時只在左下肺,接著左中肺及左上肺,最後連右肺也有肺炎的證據。每天的檢查和治療都很繁忙,除了要服二十多粒藥丸、靜脈注射藥物、抽血及手指採血外,每四小時量血壓、脈膊、體溫和血含氧量。因為我患糖尿病已有一年多,又是超過四十歲男仕,屬於高危一族。由於類固醇會影響糖尿的控制,我要比其他病人每天多四次驗血(血糖)及四次胰島素注射。接受了那麼多藥物,反而病程繼續惡化,覺得辛苦,開始焦急。

每天忙過後,我便讀聖經和祈禱。我知道我完全是一個病人,不能靠自己醫治,權柄在神,衪是我的高台、避難所,我每天盼望等候神的幫助。但病情沒有改善,依然發燒,好像神沒有回應我的祈求。在院期間,我收了很多慰問咭,給我很大的支持。醫生、護士和病房助理的關懷和幫助使我安心,他們的拚搏和專業精神令我增加信心,病人互相分享經驗也對我有很大的安慰。後來我才知悉其中很多是基督徒,有些還用聖經的章節鼓勵我,神用了我身邊的人幫助我。

入院一星期後,開始覺得氣喘,需要依靠由氣喉輸送額外氧氣幫助呼吸。再多兩天的密集治療,呼吸急促得更多,短程輕便的步行也不能,需要坐配備氧氣樽的輪椅。終於因血缺氧被送往深切治療部(ICU)。當我被通知要進ICU時,心情很沉重,因為在裏面會被隔離不准探訪,流動電話也要停止使用,只准一位家人用電話查詢,所以很掛念家人,擔心他們的感受和將來,更恐怕病情會繼續惡化,深深覺得無能為力,會否不久便被主接去呢!

在 ICU的檢查和治療更加密集(抽血的針和注射的針如箭般飛來)。而且身上裝有很多導管和電線監察身體的狀況(左手有兩條靜脈注射插著、右手有一條動脈導管插著、胸口貼了三條測心電圖的電線、測血氧量的儀器裝在手指上、還有兩種輸送氧氣的導管戴在鼻子和口上),活動受限制,稍大一點動作也會觸動儀器的警號。二十四小時都躺在床上,很辛苦。但很奇妙,我覺得內心裏面很寧靜。

每天早上,我總找到時間讀聖經。我發覺早上讀經,特別明白裏面的真理和指引,而且很甘甜(平常我總是等工作完畢,帶一點疲倦才讀經,像水過鴨背式讀)。我感覺到神的大能注入我身體,支持我應付每日的繁忙治療。我記得何智雄傳道曾說過﹕「如果當天的工作很多,我會更加早起和用更多時間祈禱和讀經。」現在我領略到他的意思了。在這漫長艱難的路上,神的話語成為我腳前的燈,路上的光,重新充滿了力量和鬥志。每天醒來,我立即感謝神又加多一天給我。

我知道太太和兩個兒子相當掛念和擔心,所以每次大兒子Peter致電ICU詢問我的病況,我總叫護士轉說情況穩定,後來我才知他們有其他途徑得知。在 ICU過了三天,體溫開始回復正常,但依然氣喘,肺X光片顯示肺炎沒有改善。雖然用了高濃度氧氣幫助呼吸,最差的時候是輕微的移動也「氣喘如牛」,喝一口水或服藥也要很慢,需要護士在旁協助。我求神保守,使我不需要裝上「輔助呼吸器」(ventilator)。

再過一天,氣喘開始有好轉﹔以後幾天,情況續漸改善,感謝神垂聽我的禱告。在ICU治療了

一星期後,只需要用少量氧氣幫助呼吸,也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身上的束搏也可以解除了。再過兩天,呼吸暢順很多,不需要額外氧氣,活動的範圍大了。在四月六日,我可以出院,最開心的當然是家人,其他親友知道了也鬆一口氣。

我要感謝神,因衪為我爭戰得勝。將榮耀、頌讚歸於三一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