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醫生告訴我患了抑鬱症

當醫生告訴我患了抑鬱症

 吳秀賢 新界西院牧事工  

初次見到阿思(化名),給我的印象是:雙目無神、行動緩慢、沉默寡言及愁眉深鎖,不時表示頭痛,頻頻喝水和去洗手間。在等候期間,阿思的媽媽告訴我,這幾年間發生的事件……

多年前,因父母要返回內地經營生意,留下兩姊妹在香港。一次深夜火災,令她們家破人亡!雖然阿思只是輕傷,但睡夢中的妹妹未能及時逃出生天。阿思因這場火災,怪責自己未能救出妹妹,內疚多年。由於長期失眠及發惡夢,甚至曾自殺不遂,於是其母親獨自回港照顧她,也陪伴她看家庭醫生及私人執業的精神科醫生,且診斷為「抑鬱症」。阿思每次提起這件事,都會煩燥地說:「神為何不帶走我?」手腕上的疤痕,正表示她不能原諒自己。

近年阿思的男友介意她身形肥胖,其實這是藥物的副作用所致。阿思於是開始減肥節食,甚至自行減藥,因此,抑鬱症的病徵也隨之而來:失眠、易倦、手抖震和想自殺。未幾,其男友亦不勝其煩,也決斷地離開了她!對阿思來說,這次打擊很大,令她需要入院接受治療,這反倒讓母親放下心頭大石,因她以往要時刻跟隨阿思,免得她作傻事,連睡覺也在一起。

住院期間,阿思原本與合夥人的生意,因資金周轉不靈,終於要面臨結業。再一次的打擊和損失,令阿思不禁說:「黑開有條路」,坐在旁的母親也無言以對,只是說:「錢銀身外物,想開些就可以了。」但對阿思來說,一連串的失去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而是她所想的全都是負面的訊息,如:我真無用,連妹妹都救不出來;我不值得人愛,減肥又不成功,男友又離開我;我真蠢,不懂得做生意,失去金錢又無人可信任;我真無用,又無人幫到我!院牧在旁安靜地聆聽,見她落淚飲泣,於是遞上紙巾,讓她揩擦眼淚。有時護士也在留意阿思的情況,看是否需要協助,或讓她回病房休息。

經過多次探訪和見面,院牧和阿思已建立了一份信任。她有時會問院牧為何來探她,院內病人眾多,他們的需要比她更大。有時會坐在探訪區沈默不語,與院牧四目交投。有時會默默地流淚……。往後探訪的日子,院牧都會帶備詩歌、小金句咭、零食和盒裝飲品,陪伴阿思度過住院的日子。她曾經問院牧:「上帝要這個沒用的人嗎?甚麼都做不到,神知道嗎?剩下她一個人很傷心,無力走下去。」我曾用手機播放了一位失明弟兄所作的詩歌《至少還有耶穌》,她聽後很感動。每次探訪,院牧都很珍惜為她禱告,只要她願意,都會一起以禱告結束。離開時,院牧常告訴她:「我會再回來。」

對於患上抑鬱症的人,常會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傷感,揮之不去的負面思想及缺乏動力。行為、思想和感受都處於無助與消極。作為院牧,不單要對疾病的知識有所瞭解,還要認識病症的類型,對其徵狀有正確的認知,特別在探訪時,要觀察及分辨他們的言語行為,以便評估病人當時的情況。有時面對某些情緒反應,需要選擇合適的方式作出回應,例如:病人坐下來就哭泣,院牧可安靜伺候,按需要遞上紙巾,而不必勸阻或停止其情緒行為,有待平靜後再轉移視線。有時一粒糖、一塊餅乾或一盒飲品,只要他們願意吃喝,或許能幫助他們感到被接納,而不是被厭棄,因他們已很厭倦這種生活,但又不知怎樣走出網羅!有時看到坐在身旁的家人無奈的表情,但院牧又欣賞他們的堅持和付出,對病人往後的康復進程十分有幫助,比那些沒有家人探訪的,更顯出一份幸福感!

在他們沒有動力唱詩歌、讀聖經或禱告時,院牧會主動開聲為他們讀經祈禱或播放詩歌(若場地許可),其實可以幫助他們將焦點放在耶穌身上,建立有盼望的平台,讓他們知道至少還有耶穌明白,並與他們同行到底,不會離棄他們。

院牧透過關懷及聆聽,成為他們的同行者,陪伴他們走過生命中的幽谷,使他們在可以傾訴時能找到合適的對象,從而能漸漸重新上路,有多一點能力面對真實的世界,學習放下昔日的傷痛,願意對自己和別人作出寬恕,建立對神和人的盼望,並重新相信上帝真的知道和同在,活出有意義和有目標的新生活,經歷神賜人心靈的真正平安和喜樂!

有一天當他們能走出抑鬱陰霾,重拾喜樂和活力後,有時反而創意無限,指教我們怎樣與「病」同行,能鼓舞更多在患難和傷痛中的人,成為美好的見證。

書籍推介:
李耀全等。《解開抑鬱》。香港:突破出版社,2008。
陳善養(Siang-Yang Tan)、奧伯格著(John Ortberg, Jr.)。
明朗兒譯。《妥善處理抑鬱症》(Coping with Depression)。香港:基道出版社,2015。